通灵电器的维修回忆录《八》
编辑时间:2017-04-21 作者:凌建芳 浏览量:2653 来源:家电维修杂志社论坛

    回到店子,我对罗江说,我去睡午觉了!茶在壶里,要喝自己倒。。 我到姨妈家里,一躺下,便感到很疲劳,却又一时没睡着。今天罗江一定被我气晕了!我 想。看他那霜打的茄子似的样子,我感到很惬意!你也知道了被人冷落轻视的滋味了吧? 哼哼!。。。我得意了一会,慢慢地又开始觉得是不是过分了点,毕竟他是来帮我的忙的,虽 然不是我直接叫的他,但这生意说到底还是我的。我没头没脑的想着,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当我睡醒的时候,太阳已经偏西。一看钟,哇已经六点多钟了!我急急忙忙到店子里,只 见罗江竟已经将两台电机的线圈都嵌好了,正准备接线。一见我来了,罗江对我说:芳宝 , 我现在要回去。晚上再来。 为什么?我问,电机明天就要交。晚上来得了么? 做得到,罗江说,我要回去搞饭给我娘吃,再说你这里没有烤漆的设备,我回去将我那两 只电炉子拿来。 哦,我说,那就快去快来,路上小心点! 我看着罗江急急忙忙回去,心里想,看不出这个死家伙似乎无情无义,倒还有点孝心哦!我吃过晚饭, 洗了澡,衣服洗涮完毕,下楼来到店子里,罗江还没来。

    我刚打开店门,义 哥来了。劈头就问,电机修好没?张哥呢? 我一边走进店里一边说,你看,线圈都嵌好了。只要浸漆烘干了。张哥今天厂里有事,回 去了。 这个狗东西!义哥大声说,那明天要用怎么办? 明天早上应该可以搞定。我说,张哥请了一个人来帮忙。 请了一个人帮忙?他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他已搞得差不多了么?还要请人干什么? 他是这样说的吗?我问。 不是吗?义哥反问道,我刚刚扩了他,他说晚上会搞完的。我看看搞得怎么样?义哥一边 说一边走近电机蹲下身去看。 这个鬼东西看不出还蛮里手啊。义哥说,以前怎么就不见他搞这个哦?咦?这台怎么线圈 没完全换? 我一听奇怪,凑近前去看,果然发现那台没有烧毁的电机,只更换了4个单线圈!其余的都是原来的没动!我先前还奇怪罗江怎么这么快,连拆带嵌两个电机都换了绕组了,原来那 台只是将我和张哥拆坏的几个线圈换掉。这个鬼东西他怎么没有做声?这样搞会不会要得 哦! 这是张哥搞的吗?义哥问,他不是说两台绕组全部要换么?我只好说实话,张哥没胆搞哦!这都是他请熟人搞的! 他 妈的!义哥生气地骂了起来,竟在我面前耍起花招来了啊!有点宝气!真的要请人搞 哦?还有什么钱赚!我还以为他真有两下子呢!请的人呢?晚上会来搞不? 应该会来吧!我说,他说了会来的! 义哥说:应该会来?一定要来搞好!我晚上再来看看!义哥很不高兴地出去了。 我只好坐在店里,盼着罗江快来。

    天黑了一阵了,罗江终于满头大汗的骑着单车来了。我说怎么才到!刚才用户来催了! 不是讲好了明天交货吗?罗江说,今天晚上浸漆烘干应该来的及哦。他一边说,一边用手 揩脸上的汗。我说,来得及就好,后面卫生间里有水龙头,去洗洗脸吧 罗江对我笑了笑,进去洗了脸出来。他从带来的工具包里拿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通上电源 , 在电机定子内测起来。 这是干什么啊?我问。罗江边测边回答,测量线圈是否短路.叫短路侦察器。用这个方法也 可以测高压包是否短路。不过可能要很严重的才测得出来。当他检测到那台只换了几个撬坏的线圈的电机时,他忽然脸色一变道,坏了!有短路!只 怕会要全部换绕组` 我一听,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重换绕组,明天上午根本交不了货! 罗江低头查看了一阵,忽然一拍自己的头说,幸亏是自吓自!接线搞错了。 我看了一阵,看不懂什么门道,感到有点倦了,就说,没什么事吧?我要去睡了!罗江沉默了几秒钟,抬起头来看着我,问:晚上你还会来吗? 我没好气的说;要我来干什么?一个人怕鬼啊?! 罗江低下头去默默不再说话。     不知为什么。我回到姨妈家,却睡不着。迷迷糊糊躺着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汽车的轰鸣又 把我惊醒。感觉似乎夜已很深了。看时间,还只有两点多钟。 我忽然有了去店子看看的念 头。我下了楼,来到街道上。白天的热气已经退尽,悠悠的晚风吹过来感觉很凉爽。街道 上行人几乎没有,只有几辆汽车开着雪白的灯光飞驰而过。我穿着短袖衬衫和长裙,趿拉 着泡沫拖鞋,一副慵慵懒懒的样子。 走到店门前,发现卷闸门没完全关下去,还留着六七十公分高。里面灯也没有关。我忽然 心里一动悄悄弯下腰朝里面看去,想看罗江在做什么。原来罗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! 我轻轻的钻进去,一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绝缘漆气味。难怪罗江没有将门关死。电机不知 怎么竟端部朝下用面砖搁起,下面两个电炉子正通电烤着。屋里面热得很,吊扇扇下来的 风也是热的。

    我正要叫醒罗江。忽然发现,罗江脸上似乎有眼泪流过的痕迹!难道他哭过?  肯定是被我气哭的!我暗暗的想,隐隐有点过意不去。我仔细端详着罗江------,他比以前 好像瘦多了,头发没有及时理,很长,乱七八糟,因为眼睛眯着,淡淡的眉毛中间向下弯 ; 鼻梁不高,但与脸还算配合;嘴角微微向上翘.,随着呼吸,竟有一滴口水泡泡在嘴角时进 时出。 这个哈宝样子!我忍不住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来。 罗江被惊醒了,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,看到我站在他面前,慌忙说;我刚才睡着了?快看看电机!他蹲下去用手探探电机线圈,说声,还好。芳宝你几时来的? 刚来,我说:你一个人怎样将电机竖起来的?你走不久你表哥来了,是他叫人帮忙弄的。哦,我问,这漆明早烤得干么? 应该会干得差不多,罗江一边搬过一张椅子给我坐下来边说:这么高的气温,干得很快的 。 见我没有回答,罗江也不再吭声,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,眼睛盯着电炉子,似眯非眯。 

    我则过头看着他,忽然冷不丁地问:刚才你是不是哭了? 啊?没有啊。罗江慌忙说,不由自主地用衣袖揩了一下脸。 我感到有点好笑。嘲笑他说:一个人怕鬼吓哭的吧! 不是的,罗江轻声的说。我隐隐发现他的声音有点异样。 那你哭什么!我用嗤之以鼻的语气说。我不再看他,盯着电炉子发呆。 过了好一阵,罗江忽然幽幽地说:我是没事时想你。我心里一跳。嘴里却冷冷的说:放你的屁!哪个要你想! 罗江没出声了,我心里忐忑不安,却忍着没有掉头看他。忽然,我听到啜泣的声音!我掉头一看,只见罗江泪流满面,大颗的泪珠顺着腮帮滴落到 胸前。我从没见过男的这样流眼泪,这让我有点慌张。我想俗话说,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 伤心处。难道这就是男儿的伤心泪吗?我真的伤了他的心吗?我看着他说:喂!你鬼来哒? 无缘无故哭什么哦? 不说还好,我一说完,罗江竟哇的一声,低头将双手蒙住脸,失声痛哭起来! 不说还好,我一说完,罗江竟哇的一声,低头将双手蒙住脸,失声痛哭起来! 我惊慌地起身走过去摇着他的肩膀问,你到底什么事啊?这大的伢子了还哭,不怕丑哦! 罗江没有理我,一直无声地埋头痛哭。我深深感到了一个男孩发自内心的悲痛和难过。可 我不知道是什么如此有力的穿透了罗江那外裹的坚强,击中了他心灵深处的要害。难道就 是白天我对他表现出来的冷漠,对张哥故作的亲昵,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? 我站在这个伤心的伢子身边,一会儿咬指甲,一会儿绞着手指头茫然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   白 天装扮出来的冷漠和傲慢,在罗江悲伤的泪水面前,简直不堪一击。终于我不由自主地将 椅子挪到他身边坐下,低声对他说,好了,莫哭啰。告诉我,到底什么事咯样伤心? 罗江慢慢平静了下来,他抬起头看着我,眼里仍然噙满泪水。我眼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 , 我心里好难过。他说完这句话,声音又哽咽了起来。  听他说出这样一句酸溜溜而又浪漫的话,我心里又喜悦又酸楚,说:真肉麻。不是我离你 远了,而是你离我远了-。你不是说来找我没什么意义了么?离远了不更好?还难过什么! 我是觉得我越来越比不上你了。

    罗江用衣袖揩了一下眼泪,呆呆的望着电炉子说开了 : 你不知道,自从那天我见你在镇税务所外的街道边掉眼泪,我对你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 感,后来,后来听说你被雷打了,我真的好挂念的鼓起勇气去看你;后来我做梦也没想 到你会到我家去;更没想到会有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的那个美好的夜晚;后来我发现你 和你娘都不喜欢我,不喜欢我抽烟喝酒,油腔滑调。我决心把缺点都改掉,但是在绣花 桥上我知道你实际是已经拒绝了我;后来我失去了维修业务,心里感到好自卑,觉得你 一定更看不起我了;没想到你竟还是来看我,那时我就觉得你真的很善良很有情义。在 文老板店子里,你好心好意帮我,我却不分好歹,骂你卑鄙无耻;今年初我知道真 相之 后,我难过的回来哭了整整一晚,痛悔自己失去了一切,感到已永远失去了你。再后来 听说你已到市里开店,我感到我已离你太远,对你的幻想已成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;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去找你,找了几次没找到,恰好我的初中同学给了我开店的机会,我想 都没想就干了起来,为的是想缩短与你的差距;心想等我店子有好转了,再好好去找你 , 哪知阴差阳错,我得知你详细消息那一天,恰好是我不得已要回去的时候!我感到十分失 落,觉得去见你已是没有什么意义,在电子商场外面街道上,我发现,你心里其实还 是想着我!可我想想如今的情况,我又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追求你?我想让这一切都结束 , 可心里又如何甘心。那句充满渴望而又自卑的话,又一次使你伤心离开。自从我爹死了 我回家以后,我常常打张哥的扩机,想打听你的点点消息,但是他总是不回机;今天, 应该要说昨天凌晨了,我发现了你这北区一个呼叫号码。自从从飞乐店走了,我再也没 有到北区来,我到市里的活动区域都是局限于东区和南区,北区从没有什么业务联系。 突然出现了北区的呼叫 ,我认为很可能与你有关。我清早就往市里赶,电话打过来一问 果然是氮肥这儿。在路上张哥又扩我,说了事情情况。可到了你这里发现你对我已充满 怨恨,而且感觉张哥也在追求你。我装作若无其事,其实心如刀绞。先前独自坐在这里 , 想起这些,都是咎由自取,怨不得别人,不禁伤心的哭了。芳宝,不怕你笑我,我好早 就想对你说说我的心里的话,不指望你回到从前,只是想表白,我罗江不是无情无义故 意伤害你。对不起芳宝!请你不要恨我啊! 罗江说完了,脸上仍然还挂着泪珠。我伸出手,轻轻地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去。这个让我 爱恨交织的冤家转过头来看着,他看到与他幽怨地对视着的我的眼睛里,也已经饱含泪 水。

    罗江转过头去,叹了口气说:芳宝,我不该说这些,使你心里难受。可是我憋在心 里实在忍不住。对不起啊。 我没有想到,这个平时说话油腔滑调的罗江,今天晚上会说出这样打动我内心的话 ! 以他的水平,这段话绝不是即时可说出来的,肯定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。俗话说相恋会 使人变得聪明,发挥超常,果然如此啊。但是他难道又看不出来我内心深处到底是如何 想的!不知爱情到底会使人变得聪明还是变得愚蠢。 你难道就只晓得说对不起吗?我问,不会说点别的啊! 罗江回过头来望着我,眼里有点茫然:我,我。 结巴子!我低低地骂了一声。心里涌上一股柔情蜜意。我看着他,忽然发现好像他 头发里有根头发已经白了。 江宝,我说 :你有一根白头发了!过来我给你扯掉。 罗江惊讶地望着我,顺从地过来蹲在坐着的我的面前,他抬起手,要来擦我的眼泪 , 可他的手粘了许多漆,只好用手背来擦拭。我躲闪着说,把那乌黑的爪子拿开!让我看 看还有没有白头发。 罗江伏在我的裙子上,说:我婶说,少来白头,老来不愁。白头发不要紧。 我嗤笑:想得美。我听说的可是:少来白发,老来没饭呷! 没饭呷,我就呷酒。罗江说。  以后尽量少喝酒啊,我说:烟更不许抽。还有,头发要常剪,看搞得象大叫花子样 。 罗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,说:芳宝,我爱你! 我这是第一次听伢子对我说这样的话!心里又欢喜又害羞,说,不害臊。 芳宝你也爱我是不? 不爱! 罗江眼里烁烁发光,芳宝,我想抱一下你!你敢!我吓了一跳,赶紧将他推开,死家伙,滚一边去!还不去看你的电机,要烧 了。 罗江一听,也觉得是好久没注意了。他起身走过去摸了一下,说,还好呢。 罗江拿着绕漆包线的线滚子当凳子重新挨着我坐下。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说,芳 宝,你困不困?我有点瞌睡了。 我说,你累了一天一夜,肯定困了,你伏在我的膝上睡一下吧。罗江伏在我的膝上 , 很快发出了细细的鼾声。 

     我满怀柔情的看着这个进入梦乡的男孩,欣慰和幸福的感觉弥漫了整个心头。原来 这就是爱情!甜蜜而又有点淡淡的忧伤!它是如此的令人陶醉,可是它有时又是那么的 让人心碎! 我深情地凝视着罗江,喃喃地说:江宝,亏我还认为你聪明哟。都这个时候了,还 问我爱不爱你。真是个傻瓜!我抑制不住心头的爱意,羞涩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? 罗江伏在我的膝上,咯咯地大笑起来!哎呀!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睡着! 我又羞又恼地一把再次将他推开:你这个死家伙!撮我。

    92年底,在我的努力下,我娘终于接纳了罗江。我对罗江说,以后要专心学技术,多看 书学习,多挣钱。不要有空就玩耍。等两年我弟弟毕业了,我们就结婚。 

    93年,农保业务终于停止,乡下的电器维修,又恢复到**选择的状态。罗江的修理业 务慢慢又恢复,我家里接到的业务,也基本上叫他干,市里我接到电机修理业务,也是罗 江来修理。这样一来,他成了忙人了,我倒比他显得清闲起来。罗江将收入执意要我管理 , 而我自己的收入,除开弟弟的学杂费,家里和自己的开支,所剩无几。到年底,罗江交给 我保管的收入有两万来块。我自己却只剩下够过年的开销了! 年底除夕,按习俗,罗江接我到他家里吃中饭,罗江的婶婶见我们什么都没准备,就要 我们到他家去吃饭。罗江的娘还是老样子,只是比以前显得瘦多了。罗江说,自从他爹死 了后,他娘就慢慢消瘦,真是奇怪,婶婶说,其实饮食起居并不比以前差,不晓得为什么 。 也许她是因为男人死了,心里也知道悲伤。我感到震撼,夫妻之间的思念,竟然不会因精 神错乱而淡忘吗?     晚上,回到罗江家里这边,我要罗江送我回去,罗江显得有点不高兴,他说,你真的 不愿在我家歇一晚吗?你是不是有点嫌弃我娘啊? 我说:不是!江宝,你怎么总不相信我,我娘不愿意我这样的,我不想让我娘生气。  又是你娘!罗江说,我知道你娘其实是不放心我。我知道,我家里穷,你娘总是耿耿 于怀。。。 我有点生气了:你胡说些什么!你还不知道我娘的脾气吗?她要是认可了的事,就不 会反悔,今天早上还对我说,今天小罗要是来接你去吃过年饭,一定要去,不然会让他不 高兴。既然你选定了他,就不要嫌他这嫌他那的。等过了年,你们去把结婚证扯回来,下 半年做酒。。 罗江听我这么说,心里好像释然了,他抱住我,连连亲吻我,说,对不起,芳宝。我 误会你娘了。

    但是万万没想到,94年,发生了那么多的伤心事,我和罗江的婚事,山重水复。。。。 94年初,我爹哮喘病明显加重,坐着都喘不过起来。我将他接到二医院住院治疗,但医 生告诉我,没有特效药,只有激素药可以控制,但毒副作用太大。我爹死也不住院,一定 要回去。挨到五月,发展为肺脓肿,气喘中憋的脸通红,还咳脓血痰,请医生挂水消炎没 什么好转。端午节回家,罗江对我娘说,他爹以前也气喘咳血痰,后来吃一个偏方好了: 抓一只癞**,剖开肚子去掉内脏,塞入一个鸡蛋缝合,黄泥巴团裹,薪炭内煨熟,吃蛋。 我娘立刻就叫罗江跟我一起帮忙找癞**。五月五日,癞**很少见,从房前沟渠一直找到江 边野地,此时湘江已开始涨水,江水昏黄,有两三只龙舟在赛水。罗江对我说,要保佑你 爹不死啊,不然我俩今年结不成婚。我说,少说点死啊死的!我爹不会死。。。果然,不知 是这个土方子真的有效,还是气温升高对哮喘病有缓解。我爹后来咳血痰的情况慢慢好转 , 只是气喘的毛病依旧。

     五月初八日,湘江水暴涨到接近堤面,村里男女一齐出动筑子堤,村干部,乡干部昼夜 轮番巡逻。初九日,堤内侧到处有涌眼冒水,我家就在大堤脚下,年年涨水年年担心,但 是我娘看出今年来势不同,子堤都淌水了,江心还是凸起老高。我娘叫我大哥赶紧转移。 先将衣服被褥鞋袜转移到对面山坡上的人家,然后是禽畜,家具,下午,大堤终于抗不住 , 内侧溃塌了一半。村干部一面组织打桩死保,一面拼命筛锣,此时小垸子里共有十八户人 家,人人不顾一切抢搬家什。当天我在市里听说江水暴涨严重,准备回家看看时,发现所 有渡口都已**,株洲大桥两端引桥也已淹没,临时有渡船在两边引渡。当我心急如焚不顾 一切抢上渡船回到家里时,已是晚上九点多,此时垸子里稻子已被涌泉水淹没顶,我爹被 背到安全地带人家里,大哥和帮忙的乡邻抢运东西已累得将近虚脱。我看见我娘正站在山 坡上面对着黑暗中的房屋嚎啕大哭。将近晚上十一点,溃口完全被撕开,惊涛骇浪扑进垸 子,我从未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,只是傻傻的搂着我娘,浑身瑟瑟发抖地看着垸子里的房 屋一栋栋轰然倒塌。

     后来我们一家被安排临时住进村政府。政府统一安排宅基地,发放救济金,大米,各地捐 赠的衣服鞋袜。我娘又累又急,神情恍惚。我只好一直呆在家里,眼见纷繁杂事扑面涌来 。 父亲要照料,母亲要安慰,房子要重建。大哥做事没主见,少谋划。我哪还能再回到店子 去。罗江当时种了六亩水稻,间或还有市内的业务,他娘也要照应,无暇天天来帮忙。在 这关键时刻,姐夫又突然开始建新房。姐姐也只能偷空回来看一下爹娘。我搞了这几年的 电器修理,除了贴补家用,自己开支,弟弟的学费,积攒下来的钱竟一万块钱还不到!本 想建房资金跟姐夫去借,我怀疑他急于建房,只怕就是考虑我家会要跟他借钱!没办法, 我只好跟其他所有的亲戚去借。罗江说可以将他的钱拿过来用。我娘坚决不同意,说那是 你准备结婚的钱! 就这样,九四年下半年,我在家里操持建房的事,将店子转让放弃了!我不甘心,又无可 奈何。我爹要人照顾,我娘也已感到力不从心了!。

     房子建成,我家欠了将近两万元债。年底,我娘张罗准备给我们办喜事。罗江将他的平房 粉刷一遍,买了一套新家具。那天我在罗江家里布置房间,我们谈起将来的打算,都默然 无语。罗江的母亲离不开人照顾,本来年初的打算是结婚后一起外出开店,将罗江的娘接 到我家里去,由我娘照看。现在不但我爹要我娘照料,我娘自己身体也很差了。如果将三 个老人丢在家里,我大哥如何应付?那晚我们想来想去,没有什么好办法。也是那一晚, 套用一句歌词,我青春的花朵终于对罗江张开了深层的红艳。 忘了说我弟弟,从年初开始,弟弟就开始到处找工作,三月初,他南下广东,在那里颠簸 了两个月,终于找到电脑管理方面的工作,稳定下来。在书信当中,他要我不要再出去, 在家里照顾爹娘,供他读完大学,他不会忘记姐姐的恩情,以后他会加倍偿还。 我并不要他的什么偿还,既然为姐,付出也是理所当然。我始终坚信,自己独立工作养活 自己,才是立足之本。可是在事业和亲情之间,我选择了后者。我也一度想继续出去开店 , 可就是迈不过心里的这道坎。

    94年底,我和罗江终究没有办成喜事。因为婚期前三天,我爹一口气没有憋过来,永远离 开了我们。。。。 安葬了爹,过了一个毫无节日气氛的年。我娘突然说出了一个决定,她要开商店。 我家新建的房子面临大路,来往人流和当地住户很多,我娘说开小商店肯定赚钱。她 说不再忍心见我为家里拖累,要挣钱给我垫箱底陪嫁,我说,娘,我不要什么垫箱钱,你 知道开商店好操心伤神吗?要是身体拖垮了,多少钱也卖不回啊!  我娘态度很坚决:芳妹子,娘心里有数,还撑得住。你弟弟奔丧回来时我就跟他说了,他也没有反对,只是要我不勉强。我跟你姐夫说了,要他借点本钱给我,他答应了。 我在店子里买卖,你大哥去进货,同时照看家里田土。这样你又可以出去开店。娘知道你 好强,不想往回走。  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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